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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I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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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II(2)

徒勞的努力無法掩蓋既定的蒼白事實,一切已成定局。審判只能不停地奔波著,掙紮著,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周再次度過。

這周也的確就這樣過去了。

她在仿徨與無助中迎來了又一個8月1日。

G5

想要理清思緒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審判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她讓自己逐漸適應了這一周的作息,或者說是愚者沒介入的生活應有的樣子。可審判仍舊難以忘懷,她無法接受自己在這段不斷循環的時間中麻木。

愚者去哪了呢?有沒有可能她已經成功離開的循環呢?

這種可能性讓審判心躍,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發現自己愈發無法觸及到這個世界的真實。

G10

在經過多次試探後,審判絕望地發現愚者的存在確實在這個世界上被抹去了,就連自己,倘不細細回想與愚者相伴的那一周,想必也會在某個周一的早上就這樣忘記愚者了吧?

審判不再心存僥幸,她只能改變策略,想辦法解除循環或像愚者一樣以某種手段離開。為此,她開始下意識地模仿愚者,希望再現她所經歷的第一個,也是愚者最後所處的第十次循環。

她想到了蜜蜂。

因為座位,審判難像愚者一樣替女皇擋刀,但這並不影響她認真地觀察女皇,為此還被隱者嘲笑“你也成社長的門下小弟了嗎,節制小心點有人要和你爭奪站姐的位置了”。

可她實在太正常了。

女皇的手只是稍微腫了一下,一個課間後又活蹦亂跳了。不信邪的審判湊了上去:“社長社長。”

“怎麽了嗎?”女皇一臉疑惑的望向她。

“就是,那個——”審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的手怎麽樣了?”

“我已經沒事了,多謝關心。”女皇仍是滿頭問號。

“就是那個,唉,就是,就是,那個,你這些天,這些天,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或出現什麽幻覺?”審判紅著臉,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好羞恥,要被當成中二病了吧?審判內心的面癱小人面龐也扭曲成了世界名畫,她好像還能聽到愚者慢條斯理的聲音“終於不再滿足於一個人的妄想了嗎?”滾吶,那不都是你說的嗎?審判氣惱地趕走了心中的愚者,在互換秘密後,愚者就順便告訴了她自己在被蜜蜂之後發生的事,也是導致她一周一直發呆的罪魁禍首。

“沒有,只是有奇怪的人問了奇怪的問題。”女皇面不改色地調笑道。後面的隱者終於忍不住了,趴在桌上狂笑起來。

審判,卒。

無奈也好,尷尬也罷,但不爭的是女皇身上的線已經斷了,或許愚者的描述只是對於進入循環者的特例。

審判只能寄希望於蜜蜂,但等她又一次在校內兜兜轉轉時,卻和以往一樣一無所獲,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當初的那顆樹了。

直覺告訴他,那顆樹仍矗立在某處,只是失去了引導的自己,無法再次拜訪。

或許,它們只是為了愚者而來的。

殘酷的現實玩弄著自己,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她過往所認定的有趣的觀察對象,那個想要游戲人生的女孩因自己的狂妄進入了這場無解的棋局。

G20 8月1日

審判正在房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扣了扣房門,“一起出去走走吧?”她向姐姐提出了邀請。

從最初的掙紮不甘,到後來的寂寞絕望,她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了。枯燥而無起伏的生活,一天天中友人的面龐已然模糊,對於愚者,她堅持地只是在第一天打電話確認一遍或在空虛時窩在那座爛尾樓裏。

審判從閣樓上找到了一張舊沙發,偶爾會拿上手電筒跑到那裏,窩在沙發裏發呆,想象著一如既往的又一周。

說來諷刺,在存在與消失中晃悠著,她卻反而有時間去正視自己與姐姐間的關系。

早已疲憊的她已經放棄了再去追逐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也許她也不必一直對自己這麽苛責。

8月4日

兩人又一次像兒時那樣並肩走在沙灘,審判瞇著眼看著節制和女皇從不遠處一晃而過。

嗯?

她反手拽住了妄圖悄悄經過的人,“你在幹嘛?”

被拉住的隱者一臉坦然,“看煙花啊,不然我還能來這裏幹嘛?”

她在說謊,審判不吭聲,只是直直盯著隱者,因為循環將她焦頭爛額對一切都神經兮兮的,後者小小聲嘟嚷一句,“只是確認情況而已,你可別告訴他們啊。”就一流煙跑了。

“你朋友?真是個有趣的人。”姐姐突然說話,看著隱者離去的背影四下張望著。緊繃著的那張臉,終於有了些人人情味。

“是個怪人,現在反而變成狗仔了。”審判聳聳肩,順口應答。他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去交結識朋友的所謂初衷,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在人際交往上比姐姐厲害罷了。但就像曾經告訴過愚者一般,自己正在轉變,但她或許並不排斥。一想到這個話題,她又不免有些頭疼。

“如果如果哪天我消失了,你會怎麽做?”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問道。

“找到你。”姐姐沒有回頭。

如果找不到呢?

前面的人停了下來,轉過身,死死地盯著她。煙花與此刻在頭頂炸開,姐姐仍是一言不發。

久違的,審判感到了放松,但她清楚,這不過是窒息之人難得的喘息。

G52 8月7日

愚者的家中,審判窩在舊沙發裏,腳邊放著她買的蛋糕。

她進入循環已經52周了,四舍五入就是一年了,她的時間被停留在了這一周,永遠也到達不了8月19日,也永遠過不了自己的生日,她順手拿起了一並買來的小黃鴨馬克杯,那是愚者之前買過的同款,當時對方說不到什麽時候才會到8月19日就順手送了,此番看來倒有先見之明。

愚者。

審判又重覆了一遍這個名字,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自卑與姐姐的光環之下,為了朋友加入文學社,戴上那副面具,扮演著人們心中的完美女孩。難以想象看出了她偽裝的愚者僅僅用了一周,就在她心中留下了這般刻骨銘心的記憶,她感謝對方,卻也忍不住怨恨對方,盡管她認為自己進入循環不能輕易怪罪對方。

祝我17歲生日快樂,她深吸一口氣,吹滅蠟燭。

她沒許任何願望,因為她已不抱任何期望。

露頂的閣樓裏,七月的夜空一覽無遺,幾只鴿子,三三兩兩的立在支架上,在這裏稱不上俯瞰眾生,但卻能看到不遠處的燈紅酒綠,結伴而行的人們。

愚者,我討厭你。她閉上雙眼,一躍而下。

G?? 8月1日

自一躍而下後似乎又過了很久,發現死亡的下場不過是8月1日又再次從床上醒來後,審判便徹底放棄了這操蛋的世界。不再細數循環的次數,只是仍舊恨且向往著。她果然還是想再見愚者一次,這種可笑的念頭居然成為了支撐她堅持下去的力量。

只是這一回,她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仍在舊沙發上。

審判掙紮著爬起身,瞇起雙眼發現外界仍是陽光普照,新的一天無疑已經來了。小小的希望在心頭蔓延,但馬上又被更大的絕望所掩蓋,今天仍是8月1號,變化的只有她。站一塊破鏡子前,她驚恐地註視著鏡中的自己。血紅的雙眸,黑發垂下,讓她對自己人類的身份突然有了一瞬的恍惚。

審判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飛奔下樓。

身體出乎意料的輕,整個人如踩在棉花上般彈跳。奇怪的感覺與力量貫穿了四肢,她大叫著在街上穿梭著。街邊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看她,所有人都按部就班活動著。

她終於在教室前停下了腳步。

迎接她的是只有28人的學生名單。

在不知第幾個循環中,審判也消失了。

從某種意義上,現在的自己也可以算是從社會上死亡了吧?

審判在教室裏晃悠了幾圈,很快便確認了教室裏沒人能看到自己,她似乎也無法對周圍做出直接幹涉,費點勁還能像幽靈一樣穿墻而過。她想到什麽,又轉身沖回家中,或許現在的自己真的不是人類吧!她放逐狂奔,不無嘲諷地想到。軀幹中充滿著無窮的活力,雖然無法越上一層樓,這耐力跑個半馬,恐怕也輕輕松松,她就這樣沖進了家中。

姐姐已經出門了,空無一人的家裏安安靜靜,她慢慢走進自己的房間,等待她的卻只有一塊空床板。她16年來的點點滴滴,似乎就在這一瞬間被抹去。所有的連接消失,作為人類存在的根基被徹底否決。

怎麽回事?審判顫抖地蹲下身去,抱住了頭,再也無法強撐。愚者,對了,她是不是也和我現在一樣?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站了起來,又念叨起了消失已久的友人。

可她最後仍是孤身一人。

G??

人數在變化著。

校內的人數似乎只減不增,那麽消失的學生們去了哪裏呢?

算了,不管了,我好累。

已經撐不下去了,我應該怎麽辦?救救我,誰都好?

愚者,我恨你。

G???

女孩如行屍走肉般在街上漫步,她赤著腳,黑色短發隨風飄揚,手裏還攥著一把舊手電,猩紅的雙眸毫無生機,身影慢慢融入黑夜中。

沒有人會去在意她,因為對他們而言,那裏根本沒有人。

她跌跌撞撞地在一個公共電話亭前停下,遲疑了一會兒撥出電話,在聽到空號的提示音後又重重放下。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憑著本能與肌肉記憶活動。

半晌,她摸了摸口袋,有些猶豫地掏出一把鑰匙,上面寫著1702。看著這把不知何時出現的鑰匙,她張了張嘴,但沙啞的喉嚨沒能擠出一個字,還是順著內心的指引向前走去,在公寓樓前停下。

黑色長發的高挑女人站在門前,聽到動靜擡起頭來,“新房客?真稀奇,現在居然有人能到外面去。”她話沒說完,突然就停住了,用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打量著她,“等等,我好像見過你。”

“姐姐。”一個小男孩從後面探出頭,好奇地問著,女管理員臉色一變,伸手攬住了小男孩,不再多說轉身離去,臨走前還丟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直到兩人都消失在樓中,審判突然睜大雙眼,塵封的記憶開始松動,這段記憶連著一團迷霧,但卻有幾只漏網之魚。

有些寬廣的封閉空間,她站在門口向內張望,友人一臉警惕地站在前方不遠處。屋子盡頭是方才的女人,她瞪著血紅的雙眸,懷中抱著一個昏迷的與剛剛那個小男孩有些相像的青年,猶如陷阱中的困獸。她的臉龐在陰影中隱晦不明,審判只能聽到她聲嘶力竭的聲音。

幫幫我們。

然後她聽到友人顫抖而堅定的聲音。

好。

G???

整座城市都在午夜的黑暗中,審判照例在街上游蕩著,自那公寓樓出現後,她的神智終於開始逐漸恢覆。現在正是一號與二號的交接,她又一次來到了電話亭。

熟練地按下按鈕,這回的提示音卻不再是空號。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異樣的情感湧上心頭,不知是喜悅還是惱怒,但沈悶的紅瞳中終於有了幾絲光彩。

她將目光投向公寓,遙望著另一把鑰匙的所有者。

找到你了。

女人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好,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她預想過很多種可能,但這或許是最糟糕的一種。沒有什麽駭人聽聞的情報,恰恰相反,她只在裏面看到了一張白紙。確確實實,沒有任何暗號偽裝的白紙。

首先排除掉生化武器,那麽這張白紙或許只是一個信號,但還存在著另一種令人不安的解釋——這並不是一張白紙,只不過自己看不到上面的內容,換言之,她被屏蔽了。

“老師……”她敲著頭,有些頭疼,想不出這位離去多年的恩師又有什麽獨特的見解,但肯定不是什麽令人安生的好事,而且自己的那個家人肯定也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牽扯進去了。

找到ta。她幾乎沒有猶豫就下定了決心,但從紙上看這件事情想來也不是她可以隨便插手的。想了想,她順手撥通了對超自然科的電話以雜志社的名義提醒了對方。

沒有坐以待斃,她決定付諸行動。

女人沖出家門,打算先去汀柳中學初中部那裏轉一轉。

“不好意思。”她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女孩身上,半長頭發的女孩一臉茫然地站在校門口,被自己撞後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一樣,眨巴著那雙淺棕色的眸子。

無暇再管更多,她繼續向前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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